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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C級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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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章 C級哨兵

視線被鋪天蓋地的迷霧掩蓋,只能依靠聽力勉強摸索前行,靖霖和同伴失散已經超過十個小時,此刻陪在身邊的只有他的精神體——雪鸮。

它還很小,身上的橫斑清晰可見。因為精神力還不穩,就算翅膀扇出火星子也飛不遠,只能在靖霖身邊打轉。

他們一行七人進來這個黑暗領域後被迷霧分開,他被迷霧中的精神刺激物質折磨得痛不欲生,隨之催生出了精神體。過去他總是被喊作沒有精神體的廢物,誰也不想跟他同一組訓練,現如今有精神體了卻不知道能不能出去。

靖霖嘆了一口氣擡手把通體雪白的小貓頭鷹抱到懷裏,羽毛柔軟到不可思議,他微微笑了一下,摸了摸小貓頭鷹的腦袋,“他看見你肯定也會覺得你很可愛。”

【誰?】

【誰看見你的精神體會覺得很可愛?】

一道沈悶的聲音,像蒙著水汽,透過千百層輾轉傳輸到達靖霖耳朵裏。

“是——”他嘴巴張了張,腦袋一瞬間空白。隨後全身上下的神經似乎都立起了倒刺,剜著他的血肉,讓他痛不欲生。

【別想了,睡吧。】

不絕於耳的討論聲如同白噪音一樣斷斷續續響起,過了許久,耳邊終於恢覆寧靜。靖霖微微睜開眼,入目的是潔白的墻面,他思考了半分鐘才意識到自己正身處於白塔,這是治療室。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許醫生,我怎麽了?”

許禮拿手電筒照了照他的虹膜,在平板上刷刷記錄,過了一會兒才回答他的問題:“精神游離導致圖景出現崩坍的跡象,目前看來已經到了比較嚴重的地步,不過也很好解決。”

“怎麽做?”

“找個哨兵結合,讓他進你的精神圖景。”

許禮似乎沒有看見他一瞬間沈下去的表情,接著說:“鑒於靖霖上校你是我們國家不可或缺的戰力,事關你的身體狀況白塔已經知悉了,估計不日便會給你安排合適的哨兵。”

“不必。”靖霖撕開身上的電極片,絲毫不顧許禮還在治療室裏就脫下治療服換上自己的衣服。腳下生風,走得極快。許禮在後面聳了聳肩。

離開前他去了一趟管理所,找到紀筱筱。

“幫我查一個人。”

“誰?”

靖霖:“十月十五日晚上九點半左右,略倉街功夫面店,坐在我旁邊,後來又尾隨我出去的人。”

白塔裏幾乎掌握了全國的監控網,甚至與交好的鄰邦也有共享天眼,查一個人不在話下,更何況靖霖給的信息這麽充足。

紀筱筱目前是管理所的分隊長,權限較高可調動的資源也多,一下子就在聯網電腦裏找到了功夫面店的監控。

光屏上顯示一個穿著灰色衛衣,帶著兜帽的人坐在靖霖身側。然而,他並沒有跟著靖霖出去,而是在他走後十分鐘才離開,並且是相反的方向。

靖霖的表情出現裂縫,“不可能,看一下我家外面那條小巷同一時間的監控。”

一個瘦削的身影逐漸出現在鏡頭裏,似乎是有些冷,他緊了緊外套,是靖霖本人。悉悉索索的聲音緊隨其後,一只長著花紋的貓經過。

“你在找什麽?”紀筱筱回頭看他,烏黑的眼眸充滿疑惑,他問:“誰送我過來的?”

“你樓下的鄰居發現你暈在樓梯間,然後打了120,醫院給你的緊急聯系人也就是我打電話,然後你就被轉到白塔了。”

“不,不是。”靖霖猛地站起來,說謊,都在說謊。他明明看見了,那個少年抱住他了,他沒有摔倒。

“說謊......說謊......”

“師兄你怎麽了?”

靖霖一把推開紀筱筱疾步往外走,隨手攔了一輛車回到老城區。雖然退役了,但是他的證件上還寫著上校,他從不覺得這東西有什麽了不起,但是此刻他拿給面店的老板要求提供監控錄像的時候就發揮出作用了。

眼睛牢牢粘在屏幕上,進度條來回拉動多次也依然是一樣的畫面。

“上......上校先生?”面店老板打量著他凝重的神色,有些無措。

遲遲沒找到目標人物,靖霖眉頭緊皺地揚長而去。自那天後,他總是感到身後有莫名其妙的視線註視,但是他回過頭卻什麽也找不到。

而且當他嘗試回憶那個不同尋常的夜晚時,他發現自己一點也記不起來那個少年的模樣,只是覺得自己若是見到他一定會認出他。

-

“老師,老師?”

“啊,什麽事?”靖霖回過神來,擡眼看見清雋冷漠的少年,瞳孔驟然一縮。肩膀不自然地抖了抖,閉上雙眼再次睜開才恢覆了清明,問:“怎麽了,梁赫?”

叫梁赫的少年,把矮著身子蹲在辦公桌後的人薅起來,“雁思叢有問題想問您。”說完就出去了。

雁思叢支支吾吾半天,“靖老師,我想問一下剛剛上課說的結合熱,向導也會有嗎,如果不結合會死掉嗎?”

靖霖垂眼看著仍帶著嬰兒肥的學生,他輕輕按下被風揚起的紙張,說:“有。”

然後眼睛掃到倚在門框等人的少年,又轉回來,“不過成年之後才會產生結合熱,哨兵身體消耗大,結合熱頻繁。向導一般半年才會有一次結合熱。”

雁思叢扭扭捏捏地重覆:“那只能結合才能緩解嗎?”

“嗯。”靖霖擡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雪白的肌膚上頃刻浮現紅印,“好好學習,還不到你關心這個的時候,這次月考別再墊底了。”

“......嚶。”雁思叢撇了撇嘴,說:“知道了老師。”然後一溜煙跑了出去,過了一會兒又折返回來,扒著門框嘻嘻哈哈喊道:“老師我這就讓梁赫輔導我學習,爭取不再墊底。”

話罷,雁思叢拽著門邊的高冷少年離開了。靖霖看著他們搖了搖頭,到底還是年輕好,可以隨心所欲去擁抱一切。

其實靖霖剛剛沒有解釋清楚,並不是所有向導都會有結合熱,至少他沒有。因為他與自己的精神體斷聯了,這雖然在某些方面削弱了他的能力,但反而讓他輕松了許多,畢竟沒有結合熱就不用定期找人結合了。

嘀嘀嘀,急促的提示音。是白塔直發的信息。

【根據塔的計算結果,你的配對對象為C級哨兵梁翊,請於明早八點到白塔辦理登記手續。】

-

秋日清晨,窗戶上擱了一片火紅的楓葉,隨著開窗的動作一下子被抖落下去。靖霖失神地看著窗外蟹青色的天空,似乎要下雨了,風有些大,垃圾和落葉在半空中亂舞,清潔機器人追趕不及,顯得十分笨拙。

洗漱過後,他去天臺澆了花,驀地又看了一眼天空覺得自己的行為跟追趕垃圾的機器人一樣蠢。

為了防止盆栽被即將到來的大雨淹沒,他又一個一個搬到墻邊。這個季節只有蠟菊還在開著,他蹲下去輕撫了一下金黃的花瓣。柔聲誇讚:“今天也很好。”不知道是在說花,還是在給自己鼓氣。

紀筱筱說他應該學著打開自己,可是靖霖完全不自覺現在這樣有什麽問題。

他有穩定的工作,舒適的住處,且還有一陽臺的花草。沒有任何不良嗜好以及家庭累贅,在大多數人看上去可以稱得上一句幸福了。雖然除了陽臺的花之外,房子內部整潔得像個樣板間。

靖霖覺得這樣的生活很好,是他夢想中的退役生活。不用再被隨時傳呼去未知的領域,也不用給不認識的人做疏導。

如果他的小貓頭鷹在就好了,那麽他可以跟它聊天,不用每天只對著風信子、矢車菊講話且得不到回應。

嘀哩嘀哩,八點的鬧鐘響了。靖霖仍保持著抱膝蹲著的動作,一分鐘後,鬧鐘自動停下,不過十分鐘後它還會再次打擾靖霖。

如果白塔的人問起來,就說睡過了,既然已經過了時間,那麽也沒必要再去。那位C級哨兵梁翊先生應該也能理解,誰也不想和素未謀面的人結婚的。

靖霖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甚至很久違地想給自己做一頓早餐。不過,打開冰箱除了兩盒牛奶什麽也沒有。

煮個熱牛奶當早餐也很正常吧,靖霖把事情理想化,最終的結果是燒壞了兩個鍋。

牛奶漫得到處都是,上一任屋主特地貼的碎花墻紙也沒能幸免,而且扔多少塊抹布都堵不上流下的牛奶。可能是鍋燒穿了,靖霖後知後覺地想。

他連忙把鍋扔到水槽裏,卻沒有把握好力度,濺起來的滾燙液體再次把他的手灼傷。他呆楞地看著手指和手背冒起來的水泡,很刺很痛,他毫無感覺似的。

門鈴響了,他收起手走去開門。

“你好,我是梁翊。”甫一打開,冒出一張略帶少年氣的臉。面部線條流暢冷厲,但是表情卻很溫柔,他的眼睛十分深邃,像夜晚的潭水,有讓人目不轉睛的魔力。

靖霖微微蹙眉,抿了抿唇,說:“我不認識你。”

“我也不認識你,但是現在我們可以認識一下。”自稱是梁翊的人非常自來熟地打開id卡和白塔的通知短信給他看,“你在煮東西嗎?要不要先去看一下火,好像焦了。”

見靖霖佇在門前不動,梁翊自然地越過他登堂入室。跨過臺階沒了地坪的限制,靖霖才發現他很高,比自己還要高出半個頭。

他仿佛極為熟悉這裏,進去後徑自往左拐走進廚房,然後看見剛結束戰爭的爐臺。

“你想喝熱牛奶。”他篤定地說,接著有條不紊地拿起抹布處理災後現場。

眼尾、眉梢、嘴角往同一個方向垂落,滿心滿眼的不快,靖霖不理解他到底要做什麽,也不喜歡別人在自己家裏這樣隨便,太沒禮貌了。

“我已經給白塔發送了拒信,應該馬上就會傳到你的通訊器,你不需要來我這裏做這些沒必要的事情,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和你登記結婚的。”靖霖垂眼看著他說出最冷酷的話。

少年蹲在地上維持著擦地板的動作沒說什麽,安靜地把廚房收拾完,還把垃圾整理了出來拿出去扔掉,靖霖全程都沒有看他。

擰幹的抹布搭在水龍頭上瀝水,滴——噠——

漫長的水滴聲在小小的空間內顯得很吵鬧。

這個房子其實靖霖買了很久,只不過之前經常要出任務,才一直住在白塔派的宿舍裏面。

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住大通鋪,那時候每周三下午會有外面的老師來給他們上課。那個老師總會給他們帶糖果和貼紙,他幾乎都把糖果存在枕頭底下,等到難過的程度需要十個手指才能形容的時候就會拿出一顆來吃掉。

但是這個事情很快就被別的小朋友發現,並偷走了他的糖果。

他從小就十分渴望有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房間,十六歲被聖所軍校錄取時,他搬離了孤兒院。但是假期學校是不允許留宿的,每個假期他都要找可以提供住宿的短期兼職,這個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存了足夠的錢租下這裏。

這是個帶天臺的一居室,他在這裏一直住到十八歲畢業,又在二十二歲時把它買了下來,直到去年才搬進來。

敲門聲再次響起,沒等他起來,門就從外面推開了。

“回來做什麽?”靖霖皺眉看著去而覆返的人。

梁翊手上拎著兩袋東西,他把冒著熱氣的糕點打開,給熱牛奶插上吸管。然後打開另一袋,拿出一管燙傷膏,擠了黃豆大小到棉簽上。

意識到他要做什麽靖霖立刻蜷起手指,但是少年的力氣很大,攥著他的手腕不讓他退卻絲毫。他的動作很輕柔,像在給名畫做修覆,小心翼翼地把黃褐色的藥膏沿著水泡塗開。

靖霖看著他認真專註的神情,一時間忘了掙紮。“好像花生醬。”他訥訥地說。

梁翊撲哧笑了一聲,問:“那中午要不要吃花生醬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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